化随风

在港口退休养花,风很大,耳背

[何尚]学梦话


  “哎,今天非常热闹,大家都来了。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朋友,啊,有必要呢,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。”


  尚九熙顺着右手边看下去。


  “来吧,从第一排那姑娘开始,你叫什么呀?”


  “谁自我介绍啊!”旁边捧哏的毛了,“谁啊!观众自我介绍是吗?!”


  “不是,不是。就是跟您啊,开一个小小的玩笑,”尚九熙摆摆手,“上台来说还是简单地介绍一下我们哥俩。我呢,叫尚九熙,德云社的一个小学生,尚九熙就是我,我就是尚九熙……”


  台下的掌声适时响起。


  “诶,幸亏你们鼓了,我都怕他憋死在台上。”


  “哎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。站在我旁边这位老师,他也有他自己的名字,应该做一个隆重的介绍——”


  “叫何九华,何老师。”


  “好!!”二排一个大哥暴起鼓掌,跟着经久不衰的夸张喝彩,彩头本人站在台上已经看惯了这种场面,在满场的喧哗声中“啪”地抖开手帕,双折叠好了扔回桌上。


  “可以了,可以了,”他好商好量地,“给我们的逗哏演员一点生存的空间。”


  “九熙还行!”立刻有人零星叫道。


  “哎呀,你不喊还好,一喊,更尴尬了,”尚九熙摊手,一脸的难为情,“好吧,那咱们就开始吧,行吗?好了,那个大哥,不要激动,可以坐下来,啊,我们要开始说相声了。”


  “买的是坐票,不是站票。”捧哏的垫道。


  “当然来说大家也不要看到‘哎呀那个捧哏演员掌声很热烈,是不是捧哏更受欢迎呀’,其实他们那个掌声、很多时候,纯粹是在挤兑逗哏的,看到逗哏的吃瘪就非常高兴。不信有机会你站桌子外边儿来试试……”


  “不去。”何九华断然拒绝他,“没有第二回了知道吗?说什么都不可能再上了。”


  底下有看过那场的笑。


  于是尚老师肉眼可见心情好了一点:“当然了,观众喜欢他也不是没有道理,拿何老师来说啊,小伙子长得非常精神,外形条件非常的不错。在我们后台,何老师可以说是最、瘦、的一个捧哏演员。”


  立即有人说三百多斤。


  这主要是中间隔着一年多不怎么演,大家的身材管理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一定的问题。上一年说好的健康生活年轻每一天,半道上不知道谁告诉的何老师吃好喝好也能长生不老,他就相信了。搭茬的不搭理也就完了吧,偏偏何九华听到了。


  “不要说三百来斤,”他一本正经道,“没有那么多,就是成长了一点点,顶多有二百八九。”


  “你有病吧!你哪来的二百多?!”尚九熙被打断,“啧”了一声。


  “我带着你称的,你不一百四十多斤吗。”何九华说。


  “我又没跟你一块儿上称,”逗哏的翻了个短促的白眼,“不知道跟谁一起称的呢。”



  底下一片吁声。除了窃窃私语,没人再打岔,于是尚九熙按着套词儿接着讲下去:“就说何老师啊,非常的瘦。当然来说人小伙子长得也精神……”


  “我心上有你。”何老师突然小声嘟囔。


  “你还能不能说了?!”尚九熙红着脸瞪他。


  能说,能说,何九华做了一个给嘴上拉链的动作,您请。






  “就说刚才说到啊,他也好,我也好,我们大家呢,每个人都有他的名字。”


  “嗯。”捧哏漫不经心出了一声。


  桌子外边儿这位扫视四周,逐渐浮现起一种蔫坏的笑容。


  “诶?你们不知道吧,”他起范了,“何九华有一个秘密。就是他小的时候啊,一开始其实不叫何九华。”


  台下说何健。


  “什么……何健?”尚九熙没听清。


  “我的学名啊。”


  “什么意思。”


  “上学之前的名字。”何九华一本正经答。


  逗哏霎时一脸的嫌弃,眉头久久不能松开:“……不是,在那之前、再往前!你忘了吗?你还有一个名字。”


  “是什么呀。”何九华乖巧垫话。


  逗哏的心满意足:“他呀,因为什么呢,他小时候喜欢躺着。躺在沙发上,酷似葛优,于是他爸爸就给他起了一个名字,叫做何优,‘优秀’的‘优’。好名字啊,这样大名有了小名也有了,小名呢就叫何不错。”


  “哦,我们家先出生后有的名字。”


  “诶。”尚九熙点头,“小时候出去玩,小朋友们也给他起外号——出来玩都得有外号呀,什么‘破坏大王’,什么‘迪迦奥特曼’。他呢。”


  “我呢?”


  “他叫‘何老么可以’。”


  “嗬,这什么朋友啊这是。”


  “就是说啊,何老师从小,人就跟别人不一样。上到小学,有了英语课,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英文名。”


  “哦?”


  “叫he tui。”


  “这怎么听出来的不错啊这个!”何九华扇子敲敲手心。




  “你看,朗朗上口——”逗哏的还试图狡辩。


  “那叫脱口而出啊!我是听出来了,听出来了,甭管何什么,何忒还是何健,反正我的名字就很便宜,”何老师拿手比划,“非常卑微。”


  “怎么卑微呢?这表达的是大家伙儿,啊包括长辈也好、小伙伴也好,对你的这个喜爱,”尚老师循循善诱,“就是喜欢你,所以说给你起一系列的昵称。”


  “……这福气给你行不行啊?”


  “那你别管。就说你爱往沙发上瘫的事儿,有没有这事儿吧!”


  “有,有,”何九华认了,“我是爱在沙发上垮着。有时候在外面待一整天了,累了,回去那么躺着不是放松吗。”


  “所以你看,人老李这名儿起的也没错……”


  何九华打断他:“等会儿吧。怎么老李啊?”


  “怎么了?”


  “废话,我姓何我爸爸姓李?像话吗!”人不乐意了,“不行,必须姓何。”


  “非得姓何?”


  “就姓何。”


  “行吧,”尚九熙略一思索,大手一挥,大度道:“那随你姓就,随你姓吧!”


  在何老师凝重的脸色中,他雪上加霜道:“反正我在里边儿也没出什么力!”




  “尚九熙,”受害者幽幽地,“你想出一份力吗。”


  “什么意思。”


  “你想在我的事情上贡献一份绵薄的力量吗,”何九华不等他回答,直接通知他,“待会儿去后台找一根绳儿,再找一个横梁,挂上去,挂好了。或者我帮你也可以。”


  尚九熙沉默了几秒。


  “看到了吗朋友们,何九华这个人的报复心多强啊——我跟他是一场的,他竟然要这么害我。”


  “不用客气。”何老师冲他微微一笑。


  “所以可想而知啊,我只是描述这件事情,他爸爸呢,直接地促成了这个名字的诞生,”尚老师重新进入到讲故事的状态中,浑然不觉捧哏森森的目光,“你可想而知,他对他爸爸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,有夺么愤怒。”


  “‘啊好好的非得起这么个名字,害我在外面被别的小朋友嘲笑’,他就想啊,怎么着也去报复他爸爸一下,让他也体会一下这种被别人取笑的感觉。”


  “给我爸爸改姓李。”何老师淡淡道。


  “不、光改姓不解恨啊,对不对。你就想,哎,怎么样才能让他也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一回人呢?”逗哏身上蔫坏的劲又起来了,“何九华就在家里走啊,走啊,边走边想,走到院里,就看到了他们家那辆老自行车。”


  “二八大杠。”


  “对,他爸爸每天上班都骑自行车去,非常的低调,也很环保。”


  “二八年的大杠。”


  尚九熙猝不及防,侧回头看他:“啊?疯啦?二八年哪有自行车?!”


  “老自行车么。”何九华串活串得若无其事。


  底下说二八年有。


  “听见了吗,有,”他肯定道,“你就说我把他那破车怎么了吧。”


  “啊。何九华啊,晚上就偷偷地跑到院子里,把他爸爸的坐垫给抽了。二八大杠你想啊,它就一根杠,完了第二天早上呢大人上班早,那会儿也是冬天,天还黑着,他爸爸啊,早上迷迷糊糊的,拄着车把往上那么一跨……”


  “嚯!”何老师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,“我爸爸还好吗。”


  “整个院,”尚九熙拿手比划,“整个院儿,那天早上都听清了他爸骂街。”


  “嚯。”


  “‘谁那么缺德啊!一大早抽我坐垫!’,”他学得非常倒霉,“你爸爸琢磨了一早上,实在也是没想明白。自己平时广结善缘啊,跟邻里街坊相处得就说都还算比较不错。”


  “诶,人缘比较好。”


  “你爸爸冥思苦想,想到晚上下班回家,也没想明白。没想明白就认了吧?对不对,可能来说有孩子手欠的,或者说谁家拿去应急,这一点你爸爸心态比较好。大不了下回咱注意,看一眼再往上跨,不就没事了吗?”


  “不可能,”何九华说,“我不会让他没事的,放心吧。”


  “哎呀,真狠,对自己的亲爹都……”尚九熙冲大伙儿努嘴,“反正就说吧,这个事就这么算了。他也解恨了,他爸爸也没发现,这个事情就算这么就过去了。”


  “诶,可以了。”捧哏说。


  “但是何九华,他报复成功了,他很开心啊。你想,那么大小孩儿,干点坏事,好不容易还没被大人发现,捉弄了别人一下,他憋不住啊。”


  “当天晚上入夜之后,他爸爸来给他盖被子,心说晚上冷,别着凉了。结果来的时候很巧,正赶上他嘴里边儿在嘟囔,他爸爸就俯下身来,哎,凑近来听。”尚老师战术停顿一下。


  “抽你坐垫、拔你气门芯儿……”他模仿对方的童声,“让你给我起这倒霉名字!什么破名字就不错,我硌死你!”


  捧哏瞬间扶额:“全秃噜出来了啊!”


  “结果可想而知啊,”尚九熙啧啧道,“被他爸爸是一通好打。”


  “是该挨揍,我这什么嘴啊。”何九华感叹道。


  “经过这事儿呢,何九华就得到了教训……”


  “该长记性了。”


  “这做坏事啊,不能被别人发现。”


  “我长的哪方面的记性啊?!”当事人倒吸一口凉气,“这不叫教训,这tm叫犯罪经验知道吗?!”


  “经验教训嘛!”逗哏的笑。






  “就经过这件事啊,何九华报复是报复了,但是这顿打,他可不能白挨。他心里还是不太痛快,本来来说他因为名字这事儿,对他爸爸就有意见。完了大人也是脾气爆,不分青红皂白、也没有跟他沟通,就打了他这么一顿。”


  “多冤啊我。”


  “就是说啊。所以何九华心里就不服气啊,不太高兴,”尚九熙咽了咽唾沫,“他就决定呢,要再报复他爸爸一回。”


  当事人提醒他:“这回可兜住了啊!”


  “那没错儿。这回他也学聪明了,没动他爸爸那自行车,再动自行车他爸爸不就知道是他了吗?所以这回啊,他给他爸爸随身带着喝水那杯子里头,下了一点儿泻药。”


  “泻药嘛,以前家里多少都备着一点,也没避着他,就大大方方放在那儿。他就下了,下完干完坏事他回来了,回到屋里来,诶,瘫在那个沙发上,何九华就开始总结上回的经验教训。上一回因为思想不坚定,晚上做梦说梦话,出卖了自己,所以挨了这顿打……这回他当然要避免了。”


  “怎么办呢?何九华啊一整个下午,就在心里琢磨这个严刑拷打的过程,包括吃晚饭的时候心里也在模拟,什么意思呢,就是哪怕现在有人拿绳儿抽他,他也不能说出来。”


  “当然了,说出来不又挨揍吗。”当事人帮着分析。


  “当然下午啊,他爸爸也没有发现,他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,他爸爸在单位那叫一个‘一泻千里’啊,不知道还以为他爸跟马桶产生了多么深厚的友情。哎呀,到下班,都虚脱了。”


  “看出来了,我爸爸是水做的。”


  “哎。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呢,他爸爸差不多已经过劲了,就那个药劲啊已经过去了,但是这回就算再大条,他也知道有人故意要整他了呀?于是他爸爸晚上还照常来给他盖被子,当然可能也是因为想套出点什么来啊,晚上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,走到床边上,哎,刚好何九华咂咂嘴,就准备开口说话。他爸爸见状就在旁边问了,说‘儿子,你知不知道今天是谁给爸爸下的这个泻药啊?’”


  “只见何九华睡梦中咬紧牙关、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啊,就回他爸爸说——


  ‘打死我也不说!’”


  “我是个傻子啊!!”何九华痛心疾首。


  “那天晚上啊,据说何九华被揍的声音,整条街都听得到,”尚九熙虚着眼睛比划,“他爸爸年轻的时候正好还练过,打他那都带连招儿,先一个膝顶浮空,然后绕背,用这个胳膊肘、肘击,借力再打出一个僵直……”


  “拿我过瘾来了是吗!!”受害人情绪非常崩溃,“要不查查去吧,我到底是不是亲的啊?!”






  “……哎呀,这顿打完,何九华这心里头,更不好受了。”


  “那是,那是,我就没痛快过。”何老师咬着牙。


  “于是乎,他就又想报复他爸爸了。”


  “哎呀,冤冤相报何时了。”捧哏作痛心状。


  尚九熙面带神秘的微笑:“这一回,何九华又学聪明了。”


  “我但凡聪明现在就应该吊死。”


  “不要气馁啊,”尚老师反手握住他的胳膊,“这回你想出来的主意跟以往它都不一样。衣、食、住、行那都太浅显,不容易操作,还老容易被别人发现。所以这回啊,你打算整点不一样的,神不知鬼不觉,给老爷子一点儿小小的报复。”


  “何九华呢,就模仿大人的笔迹啊,写了一张纸条。纸条什么内容,就是告诉他爸爸,今天晚上有约吗?没有的话请您去XX电影院看上一场电影,晚上七点五十的,咱们不见不散。”


  “他很聪明,纸条写完,没有署名。”


  “我也够缺德的。”何九华叹了口气。


  “他的意思呢就是假装朋友啊,约他爸爸出去玩,他爸爸下班兴冲冲就过去了,晚饭也没吃,蹬着那个没有座儿的二八大杠……在门口等了半天,没有人来,肯定会非常的失落。”


  “这不逗人玩呢吗?”何老师问。


  “对啊,而且没有署名他也不知道是谁,算账也算不到你头上来,”尚九熙一脸得意,“这不错吧?”


  “确实挺解恨的。”何舔了舔槽牙。


  “诶。当天早上趁他爸爸上班啊,何九华,就把纸条塞进了他爸爸包里,神不知鬼不觉,放的时候没人看到。接下来一整天他就想啊,我不能说出来,我不能说出来,晚上睡前躺床上他就开始默念,‘不能说出来、不能说出来’……”


  “这上回我也是这么说的呀!”何九华偏头望着他。


  “对啊,”尚九熙目视前方,看也不看,一回手正好拍在他肩上,“所以这回呢,他长了个心眼。睡前啊,他就拿了一根笔,趁大人没注意、谁也没看他,他自己在手上写。”


  “他拿起笔来,”尚九熙边说边以扇作笔,在手上虚画,“就在手上写,‘我睡觉、再也不说梦话了’。”


  “哦,提醒自己。”捧哏说。


  “但是各位您想啊,何九华那会儿才多大?小学吧,小学很多字他不会写啊。不会写怎么办呢,诶,老师教了,画一个圈,先空在那儿。”


  “哎,留一个空出来,后头再添上。”何九华解释道。


  “这个‘睡觉’这俩字他就不会写啊?所以写到这儿,他就画了俩圈,”尚九熙虚画两笔,“然后在底下写:这俩字不会写我先空上明早上学校去查字典……”


  “去!”何九华上手拽他,一把没夺下来扇子他还在写,“给我,什么玩意儿啊?!”


  笑声中混杂着一两声起哄,鼓动捧哏的该出手时就出手,不要吝惜自己的气力,俗称看热闹不嫌病大。


  “真是,有那功夫我现场查查字典好不好啊?”何九华夺下扇子,随手往桌上一扔,“没这回事儿知道吗?没有的事。”


  “嗯?没有吗?”尚九熙眨眨眼,一脸无辜。


  “没有、没有!”何九华完全不吃他这套,“再说了,那‘字典’的‘典’我也不会写啊?”


  尚九熙一把捞起扇子:“这简单,先画一个……”


  “去!”捧哏的一把抽掉他的扇子,“把这玩意给我撂这儿!!”




  “……好吧,”尚老师悻悻一摊手,“他不让写批注。”


  “多新鲜啊!”何九华白他。


  “不让写不让写吧,”他说,“好吧,那就写了这几个字,‘睡觉’俩字不会写,就画了两个圈来代替。”


  他回头看何九华:“这样可以了吧?”


  “行。”何老师忍辱负重咽了。


  “可以,他就这么写了,就说我、何优,圈、圈、再也不说梦话了。”


  “对,”当事人点头,“什么倒霉名字啊。”


  “那就叫这个么?没办法。写是这么写了,可是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啊,又出事了。第二天早上七点多,他一醒,哎,这字还攥在手里边儿呢,昨天晚上也没有做梦,干的坏事也没有交代出去,睡了一个自然醒……”


  “那怎么了呢?”何九华问。


  “对呀,他也纳闷‘这怎么回事呀’,我这没做梦也不记得自己说过梦话,干嘛呀?我爸怎么站我床边儿要打我呀?”


  “只见他爸啊,手里拿着鸡毛掸子,站在床边就看着他,说小兔崽子,你昨天是不是往我包里塞纸条了。”


  “他怎么知道的呢?”



  “你能不能告诉我,‘七点五十电○院门口,不来是孙子’,是什么意思。”


  “嗐,他在这儿等我呢。”何九华一拂袖。






返您一场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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